上海滩亿万富女跳楼之谜

在上海，蔡林芬是个传奇色彩的人物。她曾经是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几年的光景，就神奇地变成了上海滩房地产业的女大亨。然而，2000年7月21日，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一纸判决，揭开了上海滩亿万富婆跳楼之谜。

1998年9月，上海市公安局接到群众举报，称高级住宅楼“天天花园”楼盘的开发商蔡林芬有诈骗嫌疑。警方调查后发现举报属实，遂于1998年9月24日对有“亿万富婆”之称的蔡林芬采取监视居住措施。蔡林芬有个习惯，每天早晨起来赤脚走进卫生间沐浴，然后穿着睡衣坐在客厅里吃早餐看电视。10月15日，在上海某宾馆被监视居住的蔡林芬，早上起来后一反常态地穿上丝袜，又穿上了皮鞋，接着，神色不安地走进了卫生间。蔡林芬将门反锁后，她迅速地将卫生间的浴巾撕成条状连成绳索，并将绳索的一端系在水龙头上，然后翻身爬到了窗上。万万没想到，这条原本用来逃生的“绳子”断了，结果蔡林芬从三楼坠地，腰部被摔成骨折。

在上海，蔡林芬是个颇有传奇色彩的人物。她曾经是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几年的光景，就神奇地变成了上海滩房地产业的女大亨。蔡林芬跳楼事件发生后，有关蔡林芬跳楼的原因，曾有多个版本在上海坊间流传。2000年7月21日，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一纸判决，揭开了这个上海滩亿万富婆跳楼之谜。

上海市第一中级法院7月21日以合同诈骗罪判处蔡林芬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没收全部个人财产；其同伙邱来发因合同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并没收全部个人财产。

法院经审理查明，蔡林芬、邱来发在分别担任天富公司法定代表人、董事长和董事期间，因无力偿还天富公司到期巨额欠款，遂隐瞒真相，采用签订预售合同、商品房回购协议、借款协议、抵债协议等方式，将部分商品房对外重复抵押和重复销售，共骗取人民币6000余万元。其中，邱来发积极参与诈骗人民币2800余万元。蔡林芬还利用职务便利，先后将天富公司借入的银行贷款等人民币928万余元挪作个人使用。公司虽然债务累累，但蔡林芬却不忘大肆挥霍，她花330万元来装修两幢豪华别墅。她用骗来的钱带着亲信，到欧洲各地去游玩，生活极其奢侈和糜烂。法院判决认定，蔡林芬、邱来发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在签订、履行商品房预售合同的过程中，隐瞒事实真相，骗取财物，其行为已构成合同诈骗罪，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其中蔡林芬是主犯，邱来发是从犯。蔡林芬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挪用天富公司的巨额资金归个人使用，其行为已构成挪用资金罪。法院遂作出上述判决。

蔡林芬，女，1951年出生于上海杨浦区的一个普通工人家庭。蔡林芬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1968年，命运安排初中毕业的蔡林芬“上山下乡”，从此，她在农村当了8年的“知识青年”。据知情人介绍，当年北上的列车从上海站一出发，车厢内外哭声一片，许多家长大包小包地往车厢里递食品，他们生怕在家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出外受委屈。蔡林芬没有如此的幸运，没有亲人送行，她的衣袋里装着仅有的5元钱。苦命的蔡林芬没有掉泪，到安徽插队很苦，可是在上海也很穷，她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来到农村后，蔡林芬埋头苦干，希望用出色的成绩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在那个年代，不走“后门”不送礼，根本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1976年，蔡林芬因病回到了上海，在一家街道办的小厂做工，每天工资7角钱。在农村呆了8年，蔡林芬与“上海知青”邱来发相亲相爱。后来蔡林芬返回上海，也没有忘掉邱来发，而是悄悄回到安徽与邱来发成婚。1980年，一项“顶替”的政策出台，邱来发成了上海国棉八厂的职工，对于这对患难夫妻来说，真是时来运转了。

改革开放给一心想改变命运的蔡林芬带来了新的机遇。1987年，蔡林芬自筹资金，在上海市虹口区开了一家小餐馆，一年后，蔡林芬就成了“万元户”。这时，蔡林芬动员丈夫辞职，二人联手打理“夫妻店”。就在这时，他们的独生子意外死亡。命运再一次地打击了蔡林芬。幸亏蔡林芬还不到40岁，又一个儿子出生了。蔡林芬请人算了一卦，算命先生建议给孩子取名为“天”字的谐音。于是，蔡林芬给孩子取名邱添，乳名为“天天”，他们经营的饭馆也由此更名为“天天酒楼”。开餐馆应该办出特色，蔡林芬的看家菜是上海人最喜欢吃的“三黄鸡”，因为质量好价格便宜，酒楼生意日渐火爆，不到一年的时间，“天天酒楼”在上海小有名气。生意做大了，当老板的就琢磨着扩大经营，赚取更大的利润。这时，蔡林芬决定将酒楼交给丈夫管理，自己再创一番事业。丈夫邱来发不同意，可又无法说服她，只好由她去了。蔡林芬是个精明人，跑了几次广东，经过一番市场调研，决定做“马海毛”生意。广东有一个“马海毛”生产基地，专门生产本色“马海毛”。蔡林芬带着样品回到上海，开始寻找印染厂。蔡林芬的想法是，上海女人时髦，如果投其所好，在市场上投放彩色“马海毛”，肯定有市场。于是，蔡林芬与广东签订了经销合同，又在上海承包了一家印染厂。结果是，色彩鲜艳的“马海毛”投放市场后，在上海滩刮起了一股“马海毛旋风”，接着，“马海毛”又风靡大江南北。本色“马海毛”的进价是500克20元，染色加工后的价格是500克100元。加工染色“马海毛”这个“金点子”为蔡林芬带来了巨额的利润。九十年代初期，上海女人的穿着打扮在全国是“领导新潮流”的，染色的“马海毛”风靡全国，蔡林芬由此被商界誉为“马海毛大王”。短短两三年时间，蔡林芬手中的财富已经高达2000万元人民币。

手里有了2000万元，怎么办？蔡林芬有个老同学，90年代初期担任上海卢湾区副区长。假如蔡林芬依然贫穷如洗，那么她可能就攀不上副区长这个高枝了。偏偏是蔡林芬已经成了上海滩的“女大亨”，于是这个主管城建的副区长找上门来“招商引资”。这个副区长告诉蔡林芬，卢湾区徐家汇路有一块地段准备拆迁，总面积约为7000平方米，蔡林芬如果想开发房地产的话，老同学愿意帮忙。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蔡林芬决定进军房地产业。为了取得徐家汇路这块未来黄金地段的开发资格，蔡林芬决定向这个副区长受贿6万元。地皮搞到手了，不料东窗事发，45岁的副区长因受贿蔡林芬的6万元被判处有期徒刑15年。蔡林芬是“副区长受贿案”的行贿人，根据“坦白从宽”的政策，当时她被宽大处理——“免于起诉”，庆幸的是，那块地皮仍然由蔡林芬负责开发。

手中有了地皮，蔡林芬便注册了一家名为“天富”的房地产公司。孩子的乳名叫“天天”，丈夫经营的餐馆叫“天天酒楼”，办房地产公司也以“天”字打头，蔡林芬决定在徐家汇路盖两幢高层精品楼盘，并且取名“天天花园”，蔡林芬觉得算命先生说得对，“天”字是福星高照。

蔡家老大蔡林芬成了上海滩的“女大亨”，蔡的家族为之雀跃。天富房地产发展公司法人代表与总经理是蔡林芬，该公司重要部门的负责人基本上是蔡林芬的家庭成员和亲朋好友。蔡林芬不懂房地产知识，除了“天天花园”的设计委托专业设计院外，天富房地产发展公司里竟然没有一位员工懂得房地产知识。房地产业，涉及方方面面，在蔡林芬看来，2000万元是个天文数字，实际上拆迁一结束，这笔资金就所剩无几了。钱花光了，怎么办？惟一的办法是向银行贷款。

“天天花园”楼盘位于南浦大桥西侧，上海南北高架路的下面，该地楼盘的售价最高曾达每平方米近万元。蔡林芬是苦出身，她不懂房地产，却非常注意工程的质量，包括建材的质量。“天天花园”建成后，曾被权威部门树为上海“十大精品楼盘”之一，由此可见该商品房的质量确实不错。黄金地段，质量也好，升值潜力无限，银行也乐得放贷，蔡林芬累计从银行贷款4．6亿，加上她原有的2000万元资金，总计投入4．8亿人民币。以蔡林芬的学识，她无法支配这4．8亿人民币，因为蔡林芬连最简单的财务报表也看不懂。手里有了钱，蔡林芬就胡花乱花，她先拿出1000万元装修“天天酒楼”，又斥巨资在上海静安寺附近闹中取静的长乐路为自己购买了两幢豪华别墅，别墅里专门设有美容美发厅，仅美容美发设备就耗资数万元。“大姐大”有了钱，不能忘了家族成员，蔡林芬曾带着家人去欧洲旅游，玩一趟就花了近百万元。为了让孩子们出人头地，蔡林芬将侄男外女送到贵族学校，仅“赞助费”就挥霍了160万元。这个时候，蔡林芬有了两个情人。蔡林芬与情人的关系不是偷偷摸摸的，而是公开的，情人在天富房地产发展公司担任要职，月薪数万元人民币。蔡林芬是上海滩的“女大亨”，又是商界的“女强人”，为了树立自己乐善好施的社会形象，据不完全统计，蔡林芬曾向社会捐款高达600万元。

照她这样挥霍，就是有一座金山也会被吃空的。结果，两幢楼盖到一半，4．8亿资金没了。蔡林芬灵机一动，决定“招兵买马”，向社会诚聘“有本事能搞到钱”的“人才”。就在天富房地产发展公司的资金告急时，国家银行对金融放贷政策进行调整，抑制被“炒”得太热的房地产业。在这种条件下，蔡林芬还是把希望寄托在借贷，哪怕是高利贷。身边能人多，有人给蔡林芬出主意，发明了一种名为“手拉手”的借贷方式，具体说来就是，知名企业和上市公司将多余资金存入定点银行，银行将多笔资金集中起来专项转贷给蔡林芬。蔡林芬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收到贷款后自己出面向存款户支付高额利息。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蔡林芬从228家企业拆借出总计5．6亿元人民币，除了要向银行支付利息外，蔡林芬又拿出1．2亿元人民币作为高额利息返还给了存款客户。“天天花园”终于在徐家汇路黄金地段拔地而起，其代价是耗资10．4亿元人民币。这座“天天花园”究竟市价几何呢？经权威部门评估，共有270套房的“天天花园”价值5亿元人民币。这就是说，“亿万富婆”蔡林芬亏了5亿元人民币。

先让我们来读一则蔡林芬为自己精心设计的广告：“天天花园在开盘前的专家论证会上，天富房地产公司总经理蔡林芬介绍完徐家汇路思南路口总建筑面积5万平方米，由一幢29层商住楼、一幢21层商住楼及6层综合办公楼形成的全封闭小区的规划设想时，专家们被这一从外形到内在品质、房型、用材和装潢标准所吸引，如此设计精良的物业出现在上海楼市，真正以外销标准设计内销住宅上市的精品，将可能成为申城楼市的一颗重磅炸弹！人们用一辈子的心血积累换来随时会淘汰的产品，这到底是一种得益，还是一种损失？太多的‘生产队长’们在这个城市，造了许多像他们一样的物业。‘天天花园’与之截然相反的，是缔造精品、倡导流行，树起代表上海内销房的品牌房产！”

应该说，这不是一条虚假广告。蔡林芬确实是用巨资在上海滩盖起了一幢精品住宅楼，但是，“天天花园”楼盘竣工后，蔡林芬再也不能去借款、贷款了。怎么办？蔡林芬惟一的办法是将已出售的房子反复出售。果然，一共只有270套房子的“天天花园”竟被卖成了600多套，创下了申城楼市的“奇迹”。事后，经有关部门调查，蔡林芬对外重复抵押、重复销售共57次，骗得人民币6296万元。其中一套最好的房子竟然卖给了7个业主，蔡林芬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据“天天花园”楼盘销售部的统计：购买“天天花园”商品房的人，有社会名流、艺术家、企业家，约占38．6％；归国留学生、高级白领人士占31．7％；合资企业官员占12．3％；个体业主占17．4％。问题是，蔡林芬将盖好的楼盘重复销售，后果可想而知，一套房子出现两家房东，能不发生纠纷吗？许多市民是倾其全家一辈子的积蓄，到“天天花园”购买房子，自以为可以从此跳出苦海了。不料拿到钥匙，发现新房里早已有了主人了。而先搬进去的房主也是烦恼不断，不时有人吵上门来，称房子是他们的，而且人家也能拿出合法的产权证明。此外，一家福利工厂因出借给天富公司的200多万元资金，久讨无望，以致工厂濒临破产，30多名残疾人干脆坐到“天天花园大酒店”中，坐收酒店每天的营业款。另一家单位眼看讨债无望，竟派10余人在“天天花园大酒店”每天大吃大喝，累计吃掉了72万多元。